悲悲切切滕王閣
滕王閣,名貫古今,譽滿天下。幾十年來,只讀其序,未見其閣。讀序有味,觀樓則略感遺憾。
心中的滕王閣,我仰慕已久。王勃的《滕王閣序》,膾炙人口,傳誦千秋。讀千序萬序,獨鐘“千古一序”。想當年,迎戰(zhàn)高考,我能一口氣背誦下來,工作后還將此序貼在陋室唯恐淡忘,但未見其閣卻很難真正領(lǐng)略其序的真諦。去過江西不下五次,公務太緊,不能身臨。登閣觀賞,高聲吟誦王勃的《滕王閣序》是我夢寐以求的心愿。今年三月初,又派出差,肚子里暗算著無論如何得開點觀閣之小差,總算如愿以嘗。
入駐南昌,已是午后,匆匆卸下行裝即刻疾奔滕王閣。一入大門,便可見滕王閣依城臨江,瑰偉絕特,感受到“物華天寶”,“上出重霄”、“下臨無地”的氣勢,我的心跳隨之加快。環(huán)視一圈,便急急一層一層登閣觀賞。滕王閣的外觀與內(nèi)飾可算講究,氣勢不凡。王勃的《滕王閣序》寫得精彩,高中時語文老師評點的字字珠璣,句句生輝,章章華彩,依然記憶猶新,被譽為千古絕序并不有過。一座具有濃郁高雅文化氣韻的江南名樓,最初卻是一位皇子沉緬歌舞、追求享樂的場所。那時的滕王閣,正如序言,不愧為人們登高抒懷的最佳之地。有些大丑是可轉(zhuǎn)成大美的,一些不朽的東西,往往是從腐朽之中產(chǎn)生的,一些失去的東西最令人懷戀,一些可憎的東西可以變成可愛之物。如故宮,頤和園,園明園,阿房宮等等,滕王閣也如此。我登高望遠,在人頭稀少的轉(zhuǎn)角邊低聲吟誦了其中兩段,再沒有來前的心潮助動,再沒有往日清晰的記憶,更不奢求服務生陪誦。因為我覺的境隨時遷,王勃筆下的美景蕩然無遺,滕王閣亦剩下軀殼而已。
物換星移、人去江流多感慨。29次傷筋動骨,屢毀屢建的滕王閣,雖經(jīng)名家設計重建,富豪貼金捐銀,只顯得華美有余,而內(nèi)涵不足。江西老婊珍惜經(jīng)濟發(fā)展機遇,惜土如金,景區(qū)周圍幾十層高的大樓林立,被包圍的嚴嚴實實。汽車如潮,噪音四起。到了陽春三月,草與水同色之佳期,江邊幾乎見不到綠色的樹和草,孤鶩更無蹤影,隔岸是新崛起的新城,聽說南昌府也見異思遷隨風西移。假設滕王閣下江水干枯,那便會有更多的土地可建更高的樓,更有不菲的錢財以裝扮南昌市。到那時,滕王閣落入城市的井底,很快讓現(xiàn)代化所淹沒。站在頂層,看不見了南浦飛云,看不見了西山積翠,看不見了徐亭煙樹,看不見了東湖夜月,也看不見昔日大地與長天的交匯了。就是當年大文豪王勃再乘風歸來,見此狀必會涕臨滿襟,也不再涌發(fā)濃濃的詩意和激情。頂樓不時有演出,見告示意為唐戲再現(xiàn),只想從戲中找回一點唐代遺風。而一曲"滕王閣",全是流行唱腔,舞蹈桃花扇的獨舞者臉上持久不變的笑貌,眼珠不轉(zhuǎn),腰腿也不彎一下,類似上了發(fā)條的機器人;唐樂齊奏,器樂齊鳴,坐在臺中的王子眼珠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極像小丑,何來"唐味",只是乏味。幸好我不是南昌人,不是南昌市的官員,否則會讓來自全國的游人唾罵不休。說句實話,現(xiàn)在的滕王閣只能是一個純粹供人們遠眺、透風,游玩的景點罷了。
臨近傍晚,江面上沒有絲毫的漁舟唱晚的紋理,小船自橫,運沙船穿梭而過,馬達聲掩蓋了漁舟放歌,贛江水面已飄浮著塊狀、帶狀的油污,灰蒙蒙遮掩了落日,鋼筋水泥蓋擋了晚霞,下游橋頭邊上一架大水車似轉(zhuǎn)非轉(zhuǎn),似乎訴說著前人的不平與悲憫。序中的“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”之動靜相映,意境渾融,彩霞自上而下,孤鶩自下而上,相映增輝,絕妙好圖隨古人而去,悲哉,痛哉!
“天高地迥,覺宇宙之無窮;興盡悲來,識盈虛之有數(shù)。”南昌市本匱乏景點,而一旦再失去滕王閣更是罪過。"關(guān)山難越,誰悲失路之人?萍水相逢,盡是他鄉(xiāng)之客。”命運是自己無法控制的,滕王閣,王勃也一樣,貴人和吾輩凡人也如此。哲人無憂,智者常樂。作為他鄉(xiāng)客,不必為此多憂慮,不必為此樂無比,來過一次即言夠,不想期待秋日再賞落霞與秋水了。乘天日未暗,倉促而歸,瑰麗的滕王閣序也不吟了,或許時而站在自家小陽臺上吟誦一段,其感覺似乎也相差無幾。別了,滕王閣!假如能寫詞譜曲,我一定為你唱出一首千古悲哀之歌。
文以閣名,閣以文傳。久慕的滕王閣,依舊巍然,而佳景未留;惜愛的滕王閣序,歷千載滄桑而盛譽不衰。(圖、文/清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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