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山行之二
(三)
最能代表呈坎建筑的,應該還是羅氏宗祠。羅姓是呈坎第一大姓,羅氏宗祠也是最大的祠堂,號稱“民間故宮第一祠” ,一共有四進四院,一進比一進高,寓示著一步比一步高,層層上升。它的氣勢從進門就可見一斑,長長的照壁,是一面呈彎弓弧形的磚墻。它所面對的是祠堂的第一進大門——欞星門,六座石柱夾著五扇四開的木門,氣勢非凡。欞星門的后面是由7個開間構(gòu)成的儀門,正門上門神年畫斑斑駁駁,兩側(cè)各有一扇邊門,門檻高高。正門上方高懸“貞靖羅東舒先生祠”的匾額,是著名古建專家羅哲文先生的手跡。儀門后是一個大的四合院,據(jù)說面積達400多平方米。庭院正中是石鋪甬道,兩側(cè)花圃后的單層建筑,人稱兩廡,左右對稱。宗祠的第三進是享堂,正面是22扇高大的木格子門,梁架重疊,接縫緊密。明代著名書法大師董其昌手書的“彝倫攸敘”巨型匾額高高懸掛在照壁正中。最吸引人眼球的還是四根巨大的柱子,兩人方能合抱的柱子本就讓人驚訝。更何況,導游介紹,這是金絲楠木,只在太和殿、承德避暑山莊、十三陵、呈坎和安徽合肥包公祠五處使用,極其珍貴,每根估價3億。一行人眼珠子都掉下來了,爭相與之合影,堪比親爹。哎,孔方兄的力量無窮!
最好的往往要留到最好,享堂后面的寶綸閣,才是整個建筑精華之所在,它對于呈坎的重要性,就相當于靈魂之于身體。如果說享堂勝在宏大,那么寶綸閣宏偉中又不乏精致;如果說享堂贏在莊嚴,那么寶綸閣莊嚴中又帶有靈動。據(jù)導游介紹,寶綸閣相傳始建于明萬歷年間,由深得明神宗充信得官員羅應鶴主持修建。他在這里供俸圣旨與收藏御賜珍品,“寶綸閣”因此得名。
寶綸閣是一座兩層建筑,高高在上。從天井沿石階拾級而上,進入大廳。臺階上十根面向內(nèi)凹成弧形的石柱屹立前沿,把寶綸閣分為了九個開間,其后數(shù)十根圓柱依次排列,上架縱橫交錯的月梁。兩端是橢圓形梁托,梁托上的雕刻精致細膩,盤斗云朵雕、鏤空的梁頭替木和童柱、荷花托木雕,變化多端,讓人眼花繚亂。尤其是那荷花托木雕,你能清晰得看到,荷花在池水中蕩漾,或微波粼粼,或浪花朵朵,花群之中,有鳥翔藍天,魚潛水底,鴨戲碧波,還有蛙躍荷塘,鴛鴦交頸,整個荷群畫面描繪得生動逼真,妙趣橫生……
這個足足花了70年才建起的族祠,的確值得羅氏人驕傲。然而,“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”,這一切,除了這容顏稍變的寶綸閣,除了這略顯滄桑的呈坎古鎮(zhèn),羅氏的輝煌早已隨著歷史的年輪隨風消逝。“前程往事成云煙,消失在你我面前”,歷史如此,人生何嘗不是如此。
(四)
呈坎的行程并沒有持續(xù)太久。大家嘻嘻哈哈,走馬觀花,不多時已至村尾,又開始了車轱轆上顛簸的時光。怪不得有許多人說,旅游其實就是用來體驗交通工具的,用來為石油化工行業(yè)作貢獻的,一點都不假。
第一天的行程異常寬松,以至于我們還有時間去了一家茶行——謝裕大茶行。去茶鄉(xiāng)旅行總要去茶行的,就像去杭州總會去品龍井,去福建總會去品烏龍。百年謝裕大,作為曾經(jīng)的徽州六大茶莊之首,它記載了一代徽商的傳奇歷程,更見證了黃山毛峰的名動全國。對于一個品茗者來說,或許來黃山不品毛峰,是一件憾事。但我是一個俗人,茶中妙境我是無法體味的。去茶行,無非是跟著旅行團,不去怕落了單,沒有辦法,才附庸風雅。
與之前去過的茶行不同,謝裕大茶行首先讓我們領略的,是它的歷史。一樓展廳呈環(huán)形,繞廳一周,百年茶行的興衰一目了然。在外經(jīng)商的歙縣人氏謝正安,因太平天國戰(zhàn)亂,家業(yè)破落,遂帶領家人回到老家漕溪,租山開墾,種糧興茶度日。光緒年間,徽商開始復蘇,不甘寂寞的謝正安利用在外收茶加工經(jīng)營積累起來的經(jīng)驗,獨自在漕溪收茶,研制出“黃山毛峰”,并運往安徽各地以及上海銷售。由于謝正安家地處黃山腳下,所產(chǎn)茶葉質(zhì)好味淳,市場一時供不應求。于是,謝正安趁熱打鐵,在上海等地創(chuàng)辦“謝裕大茶行”。從此,“謝裕大”之名遠播。
環(huán)游展廳,最讓我感興趣的不是謝裕大的歷史,而是那些古老的勞動工具。竹制的扁擔,竹制的斗笠,竹制的筐。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”之說一點沒錯。看著這些用竹子做成的器具,不由得想起一片記憶中的竹海。那是好高的山,從我家出發(fā)得走好幾個小時的山路,越過好幾座山岡。我每年都得重復這個旅程,越過幾座山岡,走上幾個小時,到那座高高的山上去,因為那是我外婆的家。外婆家位于山腰的一個山坳里,是一個極小極小的小山村,只有幾戶人家。小山村背靠著的是山,面對著的還是山。山上的樹很多,竹子更多。站在房前空地上,舉頭四望,哪兒都是綠色,哪兒都有翠竹。竹子總是一大片一大片地長在一起,一長就是一道嶺,一長就是一條溝。于是,滿山遍野的,翠竹叢生;鋪天蓋地的,玉管林立。每當山風驟起,滿山滿野的竹子高低起伏,茫茫竹海波浪翻滾,并有陣陣竹濤聲相伴,蔚為壯觀。
山村的每一個人都是竹制品的好手,甚至連小孩都有能力一顯身手。大人們做著竹籃,編著竹筐的時候,小孩子們就拿一些邊角料,做一些自己喜歡的玩意——水箭筒是最常見的,可別小看了這“土制水槍”,它的威力可不是一般塑料制品能比擬的。外婆編的竹籃最好,小巧輕便,收拾得極其光整,一點毛糙也沒有。記得那個時候,我家所有的籃子、椅子都是外婆或是舅舅們做的。用得踏實,坐著舒心。可惜,“昔人已乘黃鶴去”,外婆走了,舅舅們也相繼從山上下來,我也就好久沒再去了。小山村荒蕪了,據(jù)說只剩下了一戶人家常年與蒼松翠竹、斷壁殘垣相伴。(心語留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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